點擊次數:更新時間:2017-07-07 15:07:55【打印】
當我把自家種的榨菜曬到朋友圈,朋友圈立即炸開了,他們紛紛表示沒有見過這樣的榨菜。有的說,我以為榨菜就是圓乎乎的;有的說,原來榨菜長這樣,不知道新鮮的好不好吃;有的說詩意生活;有的說,聞到榨菜香味了。于是,有關榨菜的記憶就慢慢在我的心里漾開了。 童年時,家境貧寒,飯桌上鮮有從鎮上買回的菜肴。若說肉,基本上是要逢年過節或者是重大農事的時候才可以見到。若說到豆腐菜,倒是在過年時家里會開一鍋,或是豆腐,或是豆腐干,或是油豆腐。若說醬菜,那更是不可能從鎮上買回來。豆瓣醬肯定是自家做的,我對豆瓣醬的感覺很不好,裝滿豆瓣醬的缽頭總是曬在矮墻上,早晨需要把蓋在上面的塑料薄膜掀掉,傍晚則需要蓋回去,那時總會隱隱看見蠕動的白色蟲子。蘿卜干,腌豇豆,腌包菜心,咸菜,梅干菜等更是農家出產方便常見的桌上主打菜。而榨菜,我們家鄉人并沒有種過,因此,如果想吃,就得上湖鎮醬坊去買,對我們家而言,吃榨菜甚至只是榨菜皮也就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,可以真正吃上一點榨菜皮的時光也真的是幸福的時光。 那時,我們家離生產隊的土地很遠。每當插秧或者割稻時,我們就要起個大早走上六七里的路,中飯當然是不可能回家吃了,當然,我們是很期待這樣的干活方式的,因為有期待呀,我們期待除了家里那些常見的菜,母親會給我們一點怎樣的驚喜。當肚子開始咕咕叫的時候就不停地朝家的方向張望,母親的身影一出現,馬上就被我們捕捉到了。接過母親手上的籃子,馬上打開看一看,看看是否有什么好菜犒勞饞嘴的我們。這好菜,就包括榨菜皮炒豆腐干。來不及洗洗手,就打開菜罐,當特別下飯的鮮香爽口的榨菜皮肉絲豆腐干呈現在眼前,半碗飯就已經下肚了。 同樣的情景還會出現在花生收獲的季節里。那時已實行家庭責任制。花生種在離家兩三里遠的沙地里。為了節省來回的時間,中飯也就由母親送到地頭。其實對我們來說,我們是很珍惜每年幾次的母親送飯的時光。也許是怕菜太差惹得鄰地的人說話,也許是母親也很享受看我們狼吞虎咽的樣子,因此,每次要往田頭、地頭送飯,她總是變戲法似的給我們準備好菜,而榨菜皮肉絲豆腐干則是一道永恒的經典美食。那是在十月中旬前后,太陽頗有些曬人,當一個個曬得泥鰍一樣的我們飛奔到母親身邊,爭著搶奪母親手上的籃子時,你能想象我們只是為了享受一點榨菜皮嗎? 我上高中時,湖鎮棉紡廠開工了,大批女工將赴上海培訓,三姐也在其中。遠在上海的三姐給我寄來兩元錢,對我來說,那就是一張大鈔。她來信說,高中讀書辛苦,給我買點榨菜皮,改善一下伙食。我回信給三姐除了表示感謝外還說,你掙錢不易,自己也不要太節約。后來從上海回到湖鎮的三姐說,接到我的回信后她在寢室流淚了,寢室里的人都莫名其妙。 去年下半年,同事播下了榨菜籽,我也期待著我能種出幾顆圓乎乎的榨菜,于是辛勤地掘土、施肥,看著榨菜一點點長大,我開心極了,但從沒想過第一次種榨菜種出來的竟然是這樣千頭萬腦的龐然大物,我把榨菜和我的大手比一比,然后在鄰居的圍觀中頗為得意地把榨菜洗凈、切片、曬上,連帶那翠綠的榨菜皮。想想那些貧困的日子里,能吃上一塊榨菜皮都是奢望呢。現在,自己種的,環保的很,腌制點榨菜,榨菜皮,定也是很好的下飯小菜吧。何況,其中還蘊含著那樣的記憶! 當一壇子的榨菜在一個日頭的暴曬后,在辣椒、花椒、生姜、大蒜、桔皮、楊梅、蕎麥燒的調制下散發出腌榨菜特有的香味時,我又開始了新的期待! |